中秋节前后新红薯就开始上市了。小巷口大半个夏天不见的烤炉里又飘出了烤红薯特有的香味。那是一种十分熟悉的诱人香味,每每闻到就会禁不住去买块烤红薯吃。
我这人命贱,似乎从没吃过什么好东西,却对最大众的红薯情有独钟。六七十年代,直到八十年代初,在那个“半年红薯半年粮”的日子里,吃红薯常常吃到胃酸,但隔段时间没红薯吃,还是想得慌。红薯汤红薯馍吃不厌,烤红薯炸红薯丸子更喜欢,我还很留恋当年插队时一种被当地农民称之为“糊红薯”的吃法。这里的“糊”字念阴平,是介于蒸和煮之间的一种做法。
那时家家户户都烧柴火灶,吃罢午饭,主妇洗一大盆生红薯,直接放在锅里,不放太多的水,盖好锅盖,就开始烧火。锅圆气后,再烧上个三五分钟,就不再续柴火了。这时锅里的红薯还处在大半生的状态,靠着灶膛里的余火焐至傍晚下工回来,此时灶膛里也许还会有点余温。揭开锅盖,锅里已没有了蒸汽,大半锅红薯早已熟透,并且还温热着。肚饥的孩子捏起一块温热的红薯,剥去皮,扔给院子里等着觅食的鸡儿狗儿,然后几乎是半咬半吮着吃掉软软甜甜的红薯。下工的男人们多是盛一大碗红薯端到外面,往饭场一蹲,和其他男人们边吃边聊。
最吸引小孩的是锅里的红薯快拾完的时候。如果锅里已没有了水,又没有烧干锅,锅底定会有一些褐色的糊状物,实际上就是红薯糖稀。小孩子会抓起一块沾着糖稀的红薯,皮也不剥就填到嘴里。最后母亲用锅铲把锅底上也就是有一、两汤匙的糖稀铲出来,让孩子们用手指抿着抹到嘴里解馋。当然这样的美味也不是回回都有,水放得多了,揭锅的时候,锅底有水,当然不会有糖稀,顶多也就是弄点甜水喝喝;水放得少了,烧干了锅底,别说糖稀,就是锅底的红薯都会烧得黑糊,只好把红薯烧糊的部分揭掉扔了,但一点也不影响其它没糊红薯的美味。
如今,红薯种得少了,主食的花样也多了,没有谁家会弄一大锅红薯凑一顿饭了,加上现在农村也没几户烧柴火灶了,于是像“糊红薯”这样的吃法,也就只能停留在遥远的记忆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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