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4年底,刚插队那阵子,常听队里有几个小青年时不时地把队里的一个小媳妇叫“罐子”,小媳妇儿每次必圆睁杏眼,羞怒交加地追打一番这样叫她的人不可。后来和社员们熟了,才知道“罐子”是小媳妇新婚之夜被听房的人听去的私房话。开始是“尿罐子”,后来觉得“尿”字太难听,就省略了,只剩下“罐子”二字,即使如此,小媳妇也是不依不饶。因为是玩笑话,小媳妇的追打也并不是真的不依不饶,小伙子们想要的似乎也正是这样的结果。于是在大伙儿的哄笑中一阵玩笑也就告一段落。
“听房”也算是北方婚姻文化的一项内容吧,因为我不知道南方有没有此风俗。在新婚当日繁纷的婚礼过程中,“听房”是最后一个“节目”了。晚上闹房之后,乡邻们离开了。小两口关门,上床,吹灯,睡觉,似乎这一天的故事该结束了,但实际上“听房”才正式开始。听房的必是些比新人辈分低或同辈岁数小一些的男孩子。“听房”当然是要听新娘子在新婚之夜说些什么,新郎官多是那些听房男孩子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发小,谁去听他的呀。现在看来,“听房”似有窥人隐私之嫌,但在以前新人是从不忌讳听房的,而且是多多益善,认为有人听房说明本家人缘好,因此有的新人家的长辈夜里还要备点茶点酒菜之类好让听房的宵夜。如果遇到恶劣天气,如大雨暴雪恶风,新人的家长就会在新房的窗户下面立三两把笤帚,在笤帚上再扣上帽子,以示有人听房。
新婚之夜新人也知窗下有耳,轻易不敢说话。可新娘子当日自打进得门来,一举一动都在大家视野之内,轻易不敢乱说乱动,吃可以省,喝可以省,话可以省,就连排泄也尽量得省。尽管当日早晨在娘家就不敢进食水,可一天下来,也照样不免有排泄物呼之欲出,所以当客人散尽,关门吹灯之后,新娘子最急于想解决的往往是肚子里急于外排的废弃物。正因如此听房的许多只言片语也不免与此有关,“罐子”的由来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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